清秋霜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獒龙】爱情转移(上)

*必须治愈,必须甜



 

2020年7月,北京

 

马龙坐在床边一件一件细细叠着衣服,巨大的行李箱打开躺在脚边,此时已经装满了一半。几步远的地方张继科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抽烟,17楼的傍晚,天际的夕阳都看得比楼下更清楚一些。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试图打破空气里的安静。这场对峙就像延绵了数十日的战局,尖锐又注定。

马龙现在是国家乒乓球队的总教练,32岁的前任大满贯,前任乒乓球队队长,民心所向的下一代良帅,他即将带着自己的爱徒们征战东京。

从运动员到教练,马龙像他的师父刘国梁一样,将这种角色的转换适应到了极致。而刚刚退役的张继科却并不是——当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东京奥运会的参赛名额之后,张继科选择了退役,之后马龙带着队员将近半年的集训,他都没有参加。

 

“有时候我在家里坐着,看着以前的比赛,突然很想你。可我给你打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张继科摸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玉溪,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打火机擦了两次才点燃,马龙看了看他,那个黑色的芝宝边框已经磨得有些发白,是自己四年前从里约回来后送给他的礼物。

张继科抽了口烟,白色的烟雾混着焦油的味道从他嘴巴里冒出来,把那人的面孔有氤氲得不真实,他继续说:

“我其实很慌乱,我怕我以后不能总和你待在一起了,你太忙了,而我却一点目标都没有。龙啊?”

 

马龙依旧低着头收拾着行李,闻言轻轻应了一声,温柔的声线却让张继科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嗯,怎么了?”

“咱们半年没见,你想不想我?”

马龙叹了口气,关上箱子站起身来,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开着,盛夏的晚风把白色的窗帘吹得有些鼓噪,他越过窗帘看着张继科,说:

“继科儿,只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只有这件事,我懂你的无助与空虚,我知道年岁越长之后的力不从心,我知道放下球拍这个动作艰难得就像剜去一块心头肉,但这一切需要你自己来,我帮不了你。

张继科当然知道马龙没有说出口的话,退役之后他的烟瘾比之前更加严重了,马龙也由着他去。两个人的忙碌和空虚形成了极烈的对比,张继科甚至觉得只有短暂地放松神经才能得到一丝安慰。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马龙就起床收拾好了自己,关门之前他看了一眼张继科熟睡的背影,很想上去抱抱他,却又怕吵醒他,最终什么都没做就悄悄关门走了。

张继科几乎是在马龙关门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最近总是失眠,昨晚又是一夜没睡。他感觉到了马龙关门前的迟疑,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起身去拥抱他。

他要去东京,那是四年前的他们都渴望去的地方。

以一个运动员的身份。

 

晨起的张继科有些烦躁,拉开床头柜才发现抽屉里的烟盒已经空了。他随便套了一件t恤和运动短裤,在玄关挑了双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马龙的人字拖就出了门。早上六点半,这片小区此刻安静得不像话,北京的空气里难得带了点清心静气的味道,张继科低着头发略长的脑袋,找到了一家不常去的24小时便利店。

 

“老板,来条玉溪。”他张嘴说话时才发现口腔里满是干涩的味道。

上了年纪的老板隔着柜台看了他挺久,久到让他开始怀疑这个大爷是不是有些耳背,正当他准备重复一遍,老板开口答他:

“没有玉溪。”

靠——诸事不顺

“软中华也行。”

“都没有。”

“那你们这有什么?”张继科冷漠的眼神里带了不耐烦,他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根烟来平复一下胸腔里的郁闷。

 

老板从板凳上站起身,转头去玻璃柜下面拿出了一条香烟,纯黑的包装,上面只有两个简单的亮点,就像夜空里的两颗星星似的。老板把烟递给他,说:

“就剩这个了。”

张继科觉得这个烟的包装眼生得狠,多嘴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牌子。”

老板摇了摇头,接着说:

“我这儿不卖烟,就这一条,送你抽了。”

大清早的确实没有地方再去找个店,张继科没有犹豫多少就拿过了烟,走之前在柜台边的棒棒糖盒子下压了600块钱。

 

刚关上大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烟盒,玄关的小盘子里放着他用惯的打火机,随手撕开一个小盒的塑料包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20根中规中矩的香烟。黑色的过滤嘴上有两个光点,他把光点放进嘴里,嚓——一声点燃了火焰。

 

 

1994年6月19日    鞍山

张继科落地时一阵头重脚轻,前一秒他还站在家门口的玄关里抽烟,这一秒,他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还穿着t恤和运动短裤人字拖,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两样。目光之所及从客厅里马龙挑的软毛沙发变成了空无一人的操场和灰扑扑的乒乓球台。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远处就跑来了一个团子般的小孩。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白净,纤瘦,剔着精神的短发,背后的书包因为奔跑而剧烈晃动。

 

就在见到这个小孩的瞬间,他似乎就确定了事情的真相。那是小时候的马龙,虽然他从未见过,但绝不会认错。

 

男孩跑到他身边的乒乓球台停下,气喘吁吁地将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只乒乓球拍和一个黄色的小球。他似乎在等人。

 

“你在等人?”

一直没有关注张继科的男孩此刻突然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眼神望着前面的男人。小小的马龙乖巧点头,眉眼生得和20多年后一点区别也没有。

“嗯,在等我的同学。”

“你打乒乓球吗?”张继科明知故问。

“对啊,这里是乒乓球学校啊。”

张继科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踟蹰了半晌还是问出口:

“你同学来之前,我陪你打一会儿怎么样?”

 

马龙现在看他看得更仔细了,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低头从背包里掏出了另一只拍子递给他,小奶音轻轻“嗯。”了一下。

张继科耐心地给对面小孩喂着球,看小白团子左右跑动的样子,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在脑海里不知不觉就和这个孩子重合了。

原来他小时候打球就这样,没接到会下意识地跺一下脚,小小的腮帮子鼓起来,眼角急得泛红。白瓷般的小脸上挂着要哭不哭的表情,眉头皱起来全是隐忍。

 

 

马龙的同学到的很快,看着零星的几个小孩操着鞍山的口音喊叫着往球桌的方向跑过来,张继科又感觉到了来时的头重脚轻,他把球拍搁在球台上朝马龙笑着说:

“你同学来了,我先走了。”

小小的马龙看向他的眼睛竟然有一丝不舍,童音的腔调可怜巴巴地问:

“你不是新来的老师吗?”

张继科摇摇头,答:

“不是。”

“那我去哪可以和你一起打球?”

他走过去蹲下来平视着小孩儿因为运动而冒汗的脸颊,轻轻拍了拍那颗小脑袋,告诉他:

 

“继续打乒乓球,进了国家队就可以找到我。”

 

 

2020年7月     北京

 

张继科回来时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走之前只抽了一口的烟已经不见了,他按了一下手机,7点28分,离他进门过去了25分钟,不是梦。

穿越时空?太扯淡了。

他抽出第二根烟塞进嘴里点燃,这次呢?

很普通的香烟味道,尝起来就像焦油味更重的万宝路。

那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日子又变得和之前一模一样,冰箱里的塞满了酱菜和鸡蛋,外卖的电话一直留在手机的通讯录里。他还是那样整夜失眠,对着星空在阳台上留下大半盒烟蒂。

 

马龙走后的第二天,张继科睡到中午才起床,床边又是抽空的烟盒。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第二盒,在阳台的花盆边找到了打火机。

胃里空落落的,他就像烟能饱肚子似的恶狠狠地抽,两根烟很快见了底。随手从盒里摸出第三根,手机在床边震了一下,他抬脚刚要去拿,又是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

 

 

2004年10月29日     北京

 

北京乒羽中心乒乓球训练馆里灯火通明,窗外却黑灯瞎火。这个地方张继科太熟悉了,熟悉到随便往窗外一看,就知道这已经是晚训结束的时间了,可偌大的训练馆里却依然有乒乓球击打的声音。

穿着红色队服的少年在灯光下白的晃眼,运动鞋在地胶上摩擦出有节奏的声音,这个声音贯穿了张继科的整个青春岁月,近来却很少听到了,此时此地,却离他这么近。

 

大汗淋漓的马龙一个人留在馆里加训,抬头擦汗时才看见角落里的张继科。后者穿着随意的家居服,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困倦都告诉别人他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你是谁?”马龙问出口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张继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走近了些,发现这会儿的马龙看着约莫也就16、7岁。墙边挂的日历告诉了他现在的日期,是他刚被罚下省队不久的日子。

面对一直沉默着走近的张继科,马龙率先开口试探地问了一句:

“继科儿?”

张继科听见他这么问笑了,说:

“你也看着我像吗?我是张继科的舅舅。”

 

他走到挨着少年的地方站定,近十厘米的身高差距让马龙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少年的眼睛里满是怀疑:

“继科儿的舅舅为什么大晚上来这边?”

张继科看了眼自己打扮,说谎不打草稿的解释:

“我是山东省队的教练,这两天过来学习,这不住在附近半夜睡不着,出来转转。”

 

马龙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他本是不准备相信的,只是眼前这人和继科儿长的实在像,像到刚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自己有些恍惚,以为那混球只是和自己开了个玩笑,以为那混球回来了。

 

张继科双手抱在胸前挑眉看了眼马龙对面的发球机,问:

“这就是蔡局从德国弄回来的旋转发球机?看着这么笨拙,不好使啊。”

马龙无所谓地擦了擦球拍,淡淡道:

“和人自然是不能比,这个点了,只能和发球机练了。”

张继科松了松手指关节,习惯成自然地转身去休息区马龙的背包里翻出一只球拍,问:

“我陪你练几局怎么样?”

马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只是担忧地说了句:

“我的拍你可能用着不是很顺手。”

对面的人笑的得意,随口就回了一句:

“你的拍我用着最顺手。”

 

两局过后,马龙显然被打得有些惊慌失措,对面这样的实力,比自己作为国家一队队员的还要强,强很多。

“你的反手,和继科儿很像。”

只是更强。这一句马龙没有说出口。

 

张继科往球拍上哈了一口气,又擦了擦球网附近的桌面,和少年时代的马龙对打让他有些久违的热血沸腾。

“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打不过他?打败我,你就能打赢他。”

门外却传来秦志戬的声音,门把手也开始转动。

“龙崽,回去睡觉了。”

 

晕眩的感觉袭来,张继科上前一步拍了拍少年汗湿的头顶,悄声说了一句:

“我先走了。”

 

 

2020年7月    北京

张继科回到自己家中的卧室时嘴角还带着笑意,这是个梦也好,臆想也罢,至少让绝望到像死水般的生活多了点乐趣。

他还是很想马龙。

手机屏幕显示了一条未读消息——

龙:记得吃午饭。

40分钟前

 

马龙走的第三天,张继科难得在10点之前起了床,自然地从床头抽屉里摸出第三包烟。这一次会是第几根?

他站在厨房里咬着最后一口煎蛋抽出了第五根烟,白色的细长的烟管里面裹着厚实紧密的黄色烟草,过滤嘴上面像是有两颗互相闪耀的星星,这个图案和他手边的黑色Zippo有些相似。

 

马龙送打火机时跟他说:

“我不是鼓励你抽烟,我只是觉得,这个双子星很像我和你。”

 

 

 

2006年3月14日     北京

 

张继科刚站稳就被刺骨的寒气冷的一个激灵,清晨还带着浓雾的跑道上此时除了穿着短袖的他,只剩下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是马龙。

“叔儿,你又来北京学习啊?”

马龙路过他时停下脚步,少年温润的眉眼笑意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

 

面前的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

“打两局?”

张继科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多,不必要的事情不需要用来浪费时间。他能感觉到马龙很期待与自己再次交手,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少年的接发球与之前相比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进步,甚至也能逐渐回过来一些他质量不算高的反手。张继科享受着训练馆静谧空间的暖意,眯着眼看了看墙边挂着的日历。

离上次过来的时间,一年多了。

 

“你的正手很强。”

现在的马龙快18岁了,已经逐渐展现出了国乒下一代接班人的势头,技术平衡打法稳健。张继科看着球桌对面剔着小寸头的少年,头一次这么遗憾自己错过了马龙的那两年。

 

“你的反手才是可怕。”马龙听见张继科的夸奖却没有表示出多开心的样子,皱着眉头往空中挥了两下拍,继续说:

“不过我总能想到办法的。”

张继科点点头,又忍不住走上前搓了一把少年扎手的短发,笑着说:

“你会的。”

马龙却因为他这个明显亲昵的动作有些发愣。

 

走廊有人群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张继科放下球拍说着:

“我还有事,先走了。”

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却被回过神来的马龙喊住了:

“叔儿,继科儿,他还会回来吗?”

张继科回头去看球桌前的少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会的,他会回来。”

 

他要回来和你成为双子星。

 

 

2020年7月     北京

 

张继科回来之后倒了杯牛奶想了想,这么说自己还占了龙崽一个口头便宜?

 

马龙走的第四天,张继科拆开了第四包烟,他似乎摸清了规律,黄昏的北京带着一股灰色的燥热和沧桑,他坐在阳台上抽到了第七根烟。

 

2006年8月9日     北京

 

张继科落地的地方是马龙的卧室,风格非常鲜明,床头的火影周边就能让人一眼认出来。他们以前住一块的时候,那些周边就曾放在床头。

浴室里有哗哗的流水声,马龙应该在洗澡。陈玘的床铺还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像是回来过的痕迹,没准又陪王皓去买鸡脆骨了。张继科坐在马龙的床边等他,随手按开了床头那部现在看来十分复古的诺基亚。

06年8月,嗯,看来当年的自己快回来了。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龙崽?

 

浴室里突然传来高高低低的歌声,马龙哼着一首旋律熟悉的歌,孩子般的奶音唱着:

“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

张继科仔细想了想,这首歌好像叫 安静。

 

马龙还没出来,淋浴的声音越来越大,房门却被咚咚敲了两下。

这个声音熟悉到张继科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两下——许昕。

“师兄?在吗?我进来拿个东西。”

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马龙的习惯很不好,他不爱锁门。许昕要比马龙难糊弄多了,张继科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但下一瞬间他就回到了2020年北京的家中,原来所谓的穿越,只能见到马龙。

 

 

2020年7月   北京

 

张继科烦躁地倒干净了烟灰缸里的烟蒂,抓起钥匙准备出门吃个晚饭,却越想越生气,打开微信发了条消息,打字时手指戳的屏幕都快碎了。

灰色的圈圈转了两下显示发送成功,他才略感满意地收起手机出了门。

 

而远在东京的许昕正坐在沙发上和马龙聊天,提示音后划开手机,张继科发来的微信却让他一头雾水——

你没事少找马龙,马龙是你爹还是你妈?

 

马龙发现许昕看完微信后表情变了三下,伸头过去关心了句怎么了,许昕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呐呐问:

“师哥,继科知道我和你在一块儿呢?”

“……”

 

 

马龙走后的第五天,今天是第九根烟。

 

 

2009年5月4日    横滨  

 

张继科此时正躲在壁橱里听“自己”和马龙聊天……

 

“行了龙崽,别不开心了,你看许昕那傻子,得了个亚军乐得跟什么似的。”

20岁的张继科在安慰刚刚双打失利的20岁马龙。

不得不承认,安慰人的技术很烂。

 

“……”马龙不太想理他。

“啧,咱们等会溜出去看樱花怎么样?小日本不就是樱花有名嘛。”

马龙扭头看着扒在自己身上的张继科,许久,终于忍不住说了句:

“继科儿,你是不是傻?樱花5月早没了。”

张继科挠挠后脑勺,语气有些尴尬,继续问:

“那你还喜欢啥?我出去给你买。”

 

躲在壁橱里的张继科突然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此刻尴尬得恨不能立马穿越回去……

毕竟是目击自己的告白现场。

 

“我喜欢的东西不能买。”马龙的音色就像从少年时就没变过音似的,还是奶奶糯糯的。

“唉,你真麻烦,不像我,我喜欢的东西就很简单。”

张继科双手交叉在脑后,往后躺倒在了马龙的床上。

“你喜欢什么?”马龙轻声问。

“我喜欢得冠军。”

“嗯,我也是。”

 

“我还喜欢你。”

“嗯,我也是。”

 

 

2020年7月      北京

依旧是马龙走后的第五天,张继科摸出一根烟盒里剩下的烟,点燃后打开手机定了一班最快飞东京的机票。

 

反正我还喜欢你。

 



未完待续……


*最近事儿太多了,本来准备一发完的,发现自己天亮之前实在是写不完了,先发一半吧

*必须HE,放100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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