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龙AU】拉斐尔（二）
米兰今天下了点小雨，初冬的日子雨也软绵绵的化不开，马龙穿着驼色的风衣站在一个水果摊前挑挑拣拣.Viale Papiniano Market离他租的房子不远，没课的时候他喜欢来这边逛逛再带点吃的回去.这个城市的游客无论哪个季节都很多，下雨的日子集市里也有不少人来去.
马龙用两只手指轻轻捏了捏面前的猕猴桃，水果摊对面蓄着红色大胡子的中年意大利大叔对他笑得一脸和善，他没忍心开口说，这猕猴桃长的也忒丑了些.
“长得丑的才好吃.”老板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一样，中气十足地向他推荐这堆格外丑的kiwi.
马龙笑了笑，还是敬谢不敏，拿了几个旁边的黄桃装进纸袋里，说：“长得好看的也很好吃.”
老板笑的更大声了，却被不远处一阵闹哄哄的骚动压了下去.马龙朝骚动源头望了望，不过30米开外大约有人推倒了什么，雪橙滚了一地，沾上地上的雨水变得脏兮兮的.有人踩在橙子上打滑干脆摔了下去，熙熙攘攘的一片人仰马翻.倒是趁乱冲出了一个人，黑色短发的少年抱着一副半人高的画板朝马龙的方向飞奔过来.
少年站到他面前时马龙还捏着一个黄桃没有动，两人距离不过半米.若不是少年及时刹住了车或许这一会已经撞上了.
“中国人？”少年黑发黑眸，轮廓柔和却桀骜，那双眼角下垂的桃花眼，好看的有点过目难忘.
马龙愣一会，说：“是.”
少年听到他一句字正腔圆的是，立即把画塞他手里，马龙措手不及接住却被少年揉了一把脑袋：
“帮我拿一下，谢了.”
头顶上少年手心的温度还没消散，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后跑过来三五个衣衫邋遢的意大利老流氓，嘴里嚷嚷着的好像是“别跑”
能不跑吗？多么没有意义的一句话.
抱着画板拎着黄桃回家的路上马龙一直在发愁.这画怎么还回去？更愁的是，碍于这个画板他买了几个黄桃就回来了，今晚吃什么？家里连煮意大利面的肉酱都没了啊……
马龙把画板搁在自己床前的画架上，洗了个黄桃开了灯就盘腿坐在画架对面的凳子上琢磨着.
这画的是个什么.马龙在米兰理工学的是建筑设计，好歹算半个艺术系.虽然更多的时候这画架只是个摆设，他整日里都对着电脑屏幕的CAD，但人在意大利待了5年，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艺术熏陶.
可这究竟画的是个什么？
后印象派也不是这个后法吧.
马龙歪着脑袋咬桃子，吸了吸鼻子，意大利靠近地中海，冬天天气潮，这画一看确实只画了一半，隐约还有一股松节油味.
第二天中午马龙上完课回到家又开始发愁——中午吃什么？一不做二不休他找了块白布把画板包着坐地铁又去了Viale Papiniano.集市里面包和肉裹着番茄罗勒叶迷迭香的味道搅的马龙胃部一阵痉挛.好饿.马龙就在捂着肚子买午饭的时候又碰见了那个少年，老板正用纸袋包好两块还冒着温热气息的面包递给他，却听见那少年就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对老板说着：
“老板再加两块这个，一起付账.”
好一口标准的意大利语，马龙不回头去看绝不会想到说这句话的是个中国人.
少年比马龙要稍微高一些，12月的天气里也只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袖T恤，锁骨突兀地支楞着更显得人颀长清瘦.
马龙没什么表情地瞅了他一眼，少年微低下头对上了他的眼神，扯起嘴角笑了笑，桃花眼一挑，十足的纨绔不羁意味.
这笑容看得马龙立马扭过头，觉得心里饿得更慌了.可这波心慌还没平复下来，右肩就搭上了一只手，马龙扭头看了一眼，挺白，指尖修长指节突出，虎口有层茧，画画还能把虎口画出茧来？
“付下账.”他说中文的声音比说意大利语还要低沉些，一副低音炮的嗓子就在马龙耳边不远处，震得他又抖了一下.
“我以为你要请我吃午饭.”马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没带钱……”
他俩找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台阶，马龙穿了条黑色的裤子，毫不介意地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始吃午饭，张继科却抱着画板一直站着.是了，刚才那少年告诉马龙他叫张继科，好名字，好皮相，就是做事不着调了点，马龙心里暗想着.
“你不坐下也把画板放下啊.”马龙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抬头看着张继科，后者一脸冷漠地回看着他，四目相接的时候，马龙还在努力地嚼嚼嚼.
“地上脏.”张继科赏脸给了他一个解释.
真事儿.马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两口咬完了剩下的半个面包，起身把包着画板的布扯了铺在地上，自己接过他手里的画板努努嘴：
“坐下吧.”
张继科曲腿坐在布上，从马龙手里的纸袋里掏出一个面包开始吃，样子倒是真安静，吃的也是真快.
“慢点儿吃，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家里没吃的.”张继科把嘴里的面包咽了抽空回了马龙一句.
“日子过得这么苦呢，”马龙瞧了瞧张继科t恤上显眼却毫无美感的Amani logo，谁信啊.“连饭都吃不上？”
张继科已经吃完一个面包了，停下掏第二个的动作，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马龙.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阳光倒是很好，正午的时候马龙脚下的影子都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头顶的阳光把本来就白瓷般的人照的仿佛能反光，内双的大眼睛这会儿笑着，弯起的角度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吃的起饭.”
说完这话张继科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掌，干燥纤瘦，手心的掌纹错乱纠缠.
“那面包钱还我.零头给你抹了，两欧.”
张继科没来由地就笑了，比刚才见到他时的那个笑容要更灿烂些，也更欠扁些.
“我真没带钱，出来急了.”
“哥儿们，我就是昨天不巧碰到你帮了你一个忙，怎么还要被你讹顿饭？你知道我们留学生日子很苦的，请你吃一顿我自己就要少吃一顿.”马龙一脸哀怨地看着张继科，那眼神就像他下顿就要饿死了似的.
张继科瞅着他那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指摸了摸脖子前吊着的一块玉，指尖用力直接给扯下来了，将那块通体翠绿的观音像轻轻放在了马龙的手掌心，上好汉白玉般的掌心衬着，那观音像倒是愈发柔和通透起来.马龙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直直伸着手愣住了.
“这玉挺好，抵这顿饭钱问题不大.”
挺好？马龙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就这玉的品相只能算挺好？就抵一顿饭钱？马龙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其实是哪个地主家跑出来的傻儿子.
“这也太贵重了吧……”马龙笑的勉强，手又往前递了一下，示意他把玉拿回去.
张继科低头想了想，然后看着马龙说：“你要是觉得不止一顿饭钱，那就包我以后的饭吧.包到你觉得值为止.”
说完还点了点头，自我肯定了一下这是个好主意.
马龙还没来得及辩驳，张继科就起身将地上的白布叠的整整齐齐，抽走了他另一只手中的画板.
“手机给我一下.”马龙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张继科点了点输入了一串号码，说：“这是我手机号，晚上饭点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马龙摩挲着手里温热的玉佩发呆时，张继科已经抱着画板不见了.
米理没有学生宿舍也没有食堂，教学楼分散错落在整个大学城，马龙从本科时就在这里念书，大三之前一起租房子的室友也是个中国留学生，挺巧还和他是本家，也姓马，叫马琳.马龙本是个对吃的不甚在意的人，小时候在东北长大，东北人爱吃的炖菜他能吃，14岁搬到了武汉，武汉人爱吃咸吃辣吃油焖爆炒的东西他也能吃，属于在哪都不会饿死的主.可马琳闲时的爱好就是做饭，意大利人也很会吃，调料食材可能是欧洲最全的，马琳不忙的时候每天两顿都会在家里开火，做的中餐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直接养的马龙胃口也开始刁钻起来.后来马龙升大三了马琳也毕业回国了，马龙中途换了两个室友都不太好相处，就搬了个家开始自己一个人住.同住的那两年他也找马琳偷师了不少，所以一直独居到现在研二，他自己做饭养活自己问题不大.
可现在马龙对着厨房一个头两个大，琢磨着要不要上网查查最近的运势，星座和八字都看看，是不是撞了什么邪了.
马龙把一锅番茄牛肉汤炖上炉子的时候给张继科打了个电话报了地址，牛肉是中午回家就用砂锅小火煨着的，等他下午上完一节课回来肉已经八成熟了.就这锅都是马琳走的时候给他留下的，意大利一般买不到，旧是旧了点，可贼好用.
张继科敲门之前汤锅里的香味已经弥漫到整层楼了，隔壁家金发碧眼洋娃娃一般的小姑娘过来怯生生地讨了一碗，马龙端着汤碗把她送回家里，走前小姑娘还满脸通红地亲了他一下.这让马龙心里有点开心，要是以后不想干设计了，兴许能靠这门手艺在意大利讨个生活.
马龙穿着集市上买的一件大号的卡通t恤当围裙，一开门张继科就看见了他拿着锅铲套着小丑鱼t恤的模样，咬了咬下唇，又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没忍住，噗——笑出了声.
门板轰一声就关上了.
张继科笑完敲了敲门，马龙再开门时已经变成初见时那副清风霁月不食烟火的模样.
“笑完了？”
“嗯.”
“吃饭.”
张继科跟着进了屋，扫了扫整个房间，全开的户型，典型的北欧性冷淡装修，浅灰色的墙纸配上白桌黑柜，倒是和他这个人温和清朗的气质完全不同.
张继科话很少，马龙吃饭的时候也不太爱说话，他们俩就这么对坐着一声不吭吃完桌上所有的东西.
后来的日子，延续了一个多月，每天两顿，有时马龙忙在外面随便吃了没给他打电话，张继科也不会打过来，但通常下一顿他会吃的多一些.
张继科每次吃完饭都会留下来洗碗收拾干净桌子再走，没事闲聊两句，张继科也是听的比说得多.马龙从没向张继科打听过关于他的职业或者他的家庭，他大约只知道他们同岁，张继科十几年前就来了意大利.马龙也会偶尔注意到他来的匆忙时指缝里来不及洗去的颜料，也看出来了他有些洁癖，每次收拾完厨房之后连抹布都会挂的一丝不苟.
这段关系来的没头没脑，马龙却也不太在意，就仿佛在路边抱养了一只野猫，不过是照顾两顿饭而已，况且这只猫还会给自己洗碗.
可是最近张继科已经一周没接过电话了.十天前的晚上马龙刚从浴室里出来坐在床边擦头发，张继科打电话进来了.那是张继科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那边说话的声音很低，大约是说之后两天不去吃饭了，让马龙不要做他的那一份.
马龙等到第四天还没等到张继科的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是关机状态，之后的一星期都这样.马龙坐在教室里对着观音像发呆，新年都已经过了，圣诞节和元旦假期的空闲里张继科也没有来吃饭.
意大利的冬天总是下雨，今天的风吹得还有些冷，马龙想着不然回去随便煮碗面对付一下算了.下课之后穿过教学楼后面的走廊，他隐约闻到了一股枯草焚烧的味道，很浅，夹杂了香烟的焦油味里.马龙心里知道这是什么，微微皱了一下鼻头，低头快步往外走，却被同班隔壁组的一个女生拦住了.
“马，孔蒂教授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等马龙从教授办公室出来时已经晚上8点多了，这个教授的懒在整个建筑院都是出名的，没事就喜欢找一些研究生去给他打打杂.也不是什么体力活，无非是批改一下本科生交上来的作业，马龙因为特别好说话，成绩也好，总是中枪.
回到家里手机显示已经9点了，孔蒂教授还算有点任人性，晚饭分了他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果汁，可马龙还是觉得胃里空荡荡的.最近他总是这样，即使刚刚吃过饭，却依然觉得少了什么，他不想把此时归结于他少了一个饭友，但确实找不到第二个原因.
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又急又轻的三下，马龙犹豫了一会，敲门声又响了一遍，开门就看见了张继科.
全身湿透了的张继科，脸上纠结了雨水和血水有些看不清面容，直挺挺地栽倒在了马龙怀里.
从6点多久打开了word，然后刷个微博啊，逛个B站啊，什么喜欢的大大更新了，追个更新啊..
一直到快11点还一个字都没写
说好的早点睡每次都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这章是真的长，我单篇更的最长的一次了，给自己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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